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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独家记忆 于 2011-4-18 10:17 编辑
举水河也是一条不幸的河。历史上的举水河,两岸青山,一河秀水。水面船只往来不绝,木排、竹筏顺流而下。到1927年,常年流量每秒钟仍达5760立方米,水深近5米。1952年,宋埠还有“民船管理站”,拥有帆船近百条,当年成立的“国营宋埠竹排站”,拥有竹排运具64对。
举水的不幸,是从森林资源的破坏开始。1927年、1932年,gmd对苏区的两次清剿,砍光烧尽了乘马、顺河两区的山林;抗战时期,歧亭至小界岭公路沿线的山林被日军全部毁掉;解放战争期间,gmd军队修筑工事,又伐光了陵岗地区的林木;1956年——我真不想再罗列下面的事实,但历史的存在无法回避,还是勇敢地面对吧——农业合作化开始,农民担心山林将无偿入社。几天之内,砍树之风全境蔓延,仅宋埠杨畈乡泉源第9初级社22户,就砍树2560株;“文化大**”中“割资本主义尾巴”,一些地方将社员自留山收归集体。农民闻风而动,将林木一砍而光。
最大的一次毁灭性灾难发生在1958年的全民大炼钢铁。据资料记载,高峰期每天近30万人上山,砍树烧炭,建炉炼铁。全县共建炭窑8040座,日产木炭上百万斤,当年共炼铁11336吨,炼低碳钢1256吨。而森林,被砍伐殆尽。 宋代的洪迈在《夷坚志》中曾记下这样一个故事: 麻城县境有泰陂山。邵武人黄志从居之。其地多茂林绝麓。黄常自种 (植)其间,百果粟豆成实,每苦为物所窃食。密(偷偷地)伺之,见如人而毛者,搏之则逝,追之不及。……因结绳置垅间而获焉。……养之数日,始能言,乃实人也。云:“我某村陈氏子,年四十余。靖康之难,全家死于兵,身独得脱,窜伏山间。山有高岩,可扳援藤萝而上。上有草,如毯可覆,饥餐草实木叶,渴 (掬)涧泉饮之,久而惯习,遍体生毛,亦无疾痛,忘其去家而居深山也。”这则古代麻城“白毛男”的故事,比我们家喻户晓的“白毛女”早了近800年。这个“泰陂山”,大约就是现在的“陡陂山”。连陡陂山都是“茂林绝麓”、藤萝密布、草深如毯、涧泉清冽,其它地方更可想而知。
据旧《麻城县志》记载,明朝嘉靖二年(1523年),县城西北郊的五脑山一带,还有老虎出没,“食人甚夥”。老虎吃人固然可怕,但可见那时又有多么好的生态环境!
野蛮的破坏,后患无穷;森林毁灭,水土不保。1950年,全县水土流失面积达490平方公里,到80年代初,流失面积竟达1912平方公里,占麻城总面积的53%。这就是大自然对我们的惩罚!
据水文部门测定,1960年至1981年,举水河干流悬移质泥沙量达到398.3万吨,年均输沙量18.1万吨。其中,1980年一年的输沙量竟高达48.1万吨!这真是一个小黄河。
惩罚还在继续。到现在,河床中没有了绿水游鱼、放眼望去,只剩荒草萋萋。稍有干旱,河水基本断流。前几年每逢盛夏,市民们带小孩到东门桥边嬉水的场景,也难以见到了。不幸的举水河,是环境恶化的最早受害者。如今,麻城人总是把她的发源地说成是北边的风簸山,连新出版的《麻城县志》都把“福田河”标示为“举水河”。这是否意味麻城人已经否决了这条养育我们近万年的母亲河的源头?是否宣告了举水河上游的已经死亡?不幸的举水河啊,我们再也寻不到她那昔日的妩媚旖旎,再也欣赏不到她那昔日的浩翰清纯。
我惜举水河,我深沉地怀念昔日的举水河!
昔日的举水河,已悲壮地逝去;如今的举水河,正在奄奄一息。
我将以她3137.3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积为祭场,以巍巍龟峰为祭坛,以120万麻城人的期盼为祭礼,以屈子的《招魂》为祭辞,呼唤昔日举水的归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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